&esp;&esp;我的一只脚踩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。这个姿势我一定足足保持了十几秒,才敢把另一只脚放下来。当树皮随着我松手而剥落并发出脆响时,我屏住呼吸,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动。
&esp;&esp;接着,我听到低沉的嘟哝声,爪子拍地的声音,但谢天谢地,并不警觉。
&esp;&esp;一寸一寸地,我将酸痛的胳膊垂下来,然后慢慢地原地蹲下。
&esp;&esp;它们看不到我,而我也看不到它们,如果我一头撞在它们身上,那就只能自认倒霉。
&esp;&esp;不久前开枪帮迪恩解围的那种感觉似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,像是顺着血管一点一滴流至四肢百骸。
&esp;&esp;我闭上眼睛——因为睁着眼睛毫无用处,只能看到乳白色的雾气翻涌,也因为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样做——然后我匍匐在地上,开始向前爬。
&esp;&esp;我并没有沿着直线。草地轻轻挠着我的下巴。当我放缓呼吸的时候,除了泥土和草茎的味道,我还闻得到硫磺的臭气,随着地狱猎犬的每一次喘息喷出口鼻。
&esp;&esp;“它们看不到我,”我心里默念,“它们看不到我。”
&esp;&esp;我闭着眼睛匍匐向前,不去思考如果这些死狗闻得到我的气味会怎样。
&esp;&esp;每一次,我都先慢慢伸出手去,穿过冰冷的雾和空气,落在柔软的草地上,手指抠进泥巴里。
&esp;&esp;“它们看不到我。”我在心里默念,就像克里斯贝拉的祷告,尽管毫无意义,却一遍又一遍,“它们看不到我。”
&esp;&esp;我爬出去了多远呢?也许有五米,也许我的紧张与恐惧拉长了那段距离。但第十三次伸出胳膊,然后缓缓向前的时候,我的肩膀蹭到了什么东西。
&esp;&esp;那是一个本就歪倒的石灯笼。
&esp;&esp;我立刻停了下来,但已经太晚了,石灯笼发出酷似打嗝的一声轻响,晃动着往旁边滚动了一寸。
&esp;&esp;没有狂吠声立刻响起,但当我屏住呼吸、紧闭双眼的时候,我听到锋利的爪子陷入地面的声音、听到鼻孔张开吸气的声音,它们的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带着逼真的疑惑,几乎像是人类。
&esp;&esp;我伏在地上,上一个动作还没有做完,因此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左手和右膝盖上。我能感到那里的肌肉正在颤抖,紧绷得像是琴弦。
&esp;&esp;一阵冰冷的鼻息喷在了我光裸的脚腕上。我几乎咬破嘴唇,才勉强忍住瑟缩的动作。
&esp;&esp;更多代表移动的声音:爪子拍打地面,不悦的嘟哝声从喉咙里涌出来。
&esp;&esp;“它们看不到我。”我徒劳地在心里重复,但这句话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魔力,变得苍白而没有力量。
&esp;&esp;我知道,它们迟早会扑上来将我撕得粉碎。这只是时间问题。我希望我有一把枪,这样就能在临死前做最后的反击。
&esp;&esp;也许阿莱莎格莱斯皮是对的,我是个杀手,我会为了生存而杀戮。
&esp;&esp;一只爪子突然踩在了我的脚趾上。我张开嘴,但没有叫出声。爪子的主人似乎也吃了一惊,把爪子缩了回去,然后吻部便凑了上来。
&esp;&esp;我的膝盖宛如紧绷的弹簧,我的胳膊无声地颤抖着,汗水顺着脖子、顺着手臂、顺着身躯蜿蜒流下。
&esp;&esp;就在这时,树上传来很轻微的“咔哒”一声。凑上来的猎犬顿时一僵,然后猛地朝树的方向转了过去。
&esp;&esp;“噼里啪啦”、“咕咚”,一连串的声音从树上传来。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,那是我靠在树杈上的bb枪没有靠稳,从树上掉了下去。
&esp;&esp;但在那当口,我只管爬起来夺路狂奔,根本没有深思那是个什么东西。我没命的跑,因为命悬一线。
&esp;&esp;直到我狠狠撞在什么东西上,“砰”的一声,然后我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,那种狂奔的冲劲才骤然断掉。
&esp;&esp;我已经听不到狗吠了。
&esp;&esp;浓雾中,我捂住脸,开始浑身打颤,不知过了多久才督促自己重新站起来,但那时,至少我的两腿已不再打战。
&esp;&esp;迟疑着,我伸出手,摸向那个之前把我撞了个大屁墩的东西。
&esp;&esp;雾一定是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散去些了。眨眨眼,我勉强看出这是个电话亭,而且是封闭式的,便立刻拉开折叠玻璃门走了进去。
&esp;&esp;这破门儿未必撑得住怪物残暴的攻击,但我决定接受能有的任何屏障,并且心存感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