绣,沈卿雪虽也善於织锦,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技艺,不禁也看呆了。但那些年轻媳妇见沈卿雪来了,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苗语,眼睛眨了眨都出去了。
沈卿雪听得懂苗语,她们在说龙麟云的事,此事已闹得土司城人尽皆知了,苗人极信神灵先祖,认定和她在一间屋子说不定会惹怒祖先,沾染上不洁之气。沈卿雪也退出了屋子,搓着手指站在门外,怕被赶走不敢做声,直到听到嘎弥婆婆喊她。
「妹崽接了万岁爷的绣活咧,前几天她们也来问我,说公公不满意。」
「是,但我绣的公公也不满意。」
「先坐吧,吉yan,去给阿贝倒水。」
吉yan是她苗语名字,即便土司城许多苗人习惯说官话,叫起名字时习惯用苗语,正如旁人都叫沈卿雪「阿贝」,在苗语里是雪的意思。
那nv孩子看了看沈卿雪,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织锦,看着沈卿雪,yu言又止。
「她们说的是真的吗?」
「我是假的,你相信吗?」
风禾摇了摇头,「感觉很可怕。」
「阿贝是沈先生nv儿,他教大夥识字读书,还教过你作画,沈先生是坏人吗?」
风禾噘着嘴,眉头皱成倒「八」字,不情愿用陶土杯子在外接了杯井水,放在了桌上,「沈先生夸咱们井水凉快清甜,你也尝尝。」
「我阿爹为了保护我,已经走了。」
沈卿雪抿了一口水,不免又落了两行眼泪。
嘎弥婆婆安慰道:「好人都会去西方极乐世界的,做坏事的下地狱。」
说着,她放下络子,一条条缠在手上,眨着那双凹陷的、快瞎掉的眼睛,道:「妹崽,你来找我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」
对这个温柔的苗寨老妇人,沈卿雪放下防备直说:「婆婆,我会刺绣,会画画,过去大家都问我画花样,夸我绣得好。可是现在不管怎麽绣,千户公公都不满意,我不知道怎麽办了。」
嘎弥婆婆笑着问:「做刺绣是为了让取悦他吗?」
「刺绣是要卖出去的,不就是让人喜欢吗?」
「苗人没有文字,所以沈先生来教大夥认字,他不知道,苗人也有自己的文字,刺绣。」
她战战巍巍伸出手,指了指悬挂在竹墙上的绣画。沈卿雪认得这绣画,苗人叫「弥埋」,也是衣裳与挂肩最流行的花样,绣着一条大河,一长串马,山峦叠嶂,脚印顺着河岸绵延不绝,河中花团锦簇,如众人乘船过河。
「妹崽认得吗?」婆婆问。
「我阿娘说,苗人祖先蚩尤,被h帝打败後一路迁徙到了武陵这儿,上面绣的就是祖先们,永远在走动。」
「沿河沿水而上,翻山越岭而行,穿云破雾,走山靠山来——」婆婆唱起一首古歌,嘶哑的声音如江上的水雾,朦胧看不真切。
「苗人刺绣不是取悦人,绣的是生活,每件大事,小事,都值得记下来。」她握着沈卿雪的手,一张长满皱纹的手覆在光滑年轻的手上,「真年轻啊,慢慢来,不要着急,刺绣跟感情一样,一针一线简简单单的,谁做不来?找对了一个人,绣一辈子的日子。」
沈卿雪第一次听到有人这麽说,一时还琢磨不透。婆婆拉着她的手慢慢松开,「线有浓淡颜se,咱活着也是,每日不一样。」
沈卿雪说:「我不懂这些,我以前以为只要会画图样,会针法就够了,您再多跟我讲讲吧!」
「别着急,又急,越急越g不了活,回去早些休息,我让吉yan帮你。」
风禾放下织锦,兴奋得快跳了起来,「我能出去玩了?」
但转眼她又变得愁眉苦脸,「嘎婆你病了,我不出去!」
「你又不是大夫,田大人都找人给我看了,你担心什麽?就安心跟阿贝姐姐出去见见世面。」
「我舍不得您嘛!」
风禾和嘎弥婆婆抱在一块,三人正感伤,陈进敲了两下门,对屋里说:「沈姑娘,我们该走了,千户公公那边和土司g上了,再不走要被苗人给生吞活剥了!」
韩奉站在土司城大院中庭,脚边五六个土司家丁倒在石板上,更多人围来,手持钩镰枪,恶狠狠地盯着他。
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几步,挥舞着手中的刀:「你个阉狗,有什麽资格在土司王面前指手画脚?」
话音未落,韩奉一拂袖子,劈头一刀砍来,家丁来不及防备,手中钩镰枪被夺走投入了天井之中。
「韩公公大动g戈,到底有何贵g?」
韩奉抬头一看,正是彭酌生。他眉头紧锁出几道深纹,对眼前的情景十分不满。
「该问宣慰使,对我有什麽仇怨?」
韩奉把一支箭头丢到廊下,落在彭酌生脚下。家丁捡起箭给他过目,他看也没看,道:「公公,永保狼兵向来不拘小节,训练以打猎为主,一支箭有什麽了不起的,土司城最不缺的就是箭,躲不过,连畜生都不如。」
韩奉冷笑,「永保狼兵勇猛,万